残曛烛天,暮空照水。
在这样的黄昏里, 楚江暝宿,风灯零乱,我撑着脑袋,心中杂乱纷纷,昏沉地念想着那句不断重复的话语。
“你在看什么东西?这有什么用?”记忆里祖母浑浊的双眸只余气愤地看着我,脸上的皱纹因为满腔愤怒而张扬狰狞。她把我手中的读本一把抢走用力地拍到地上,也不再说话,就目光含怒地盯着我。书本因为突如其来的丢弃已皱了页,孤零零地躺在地上。
台灯昏黄的灯光照射着我并不平静的内心。我闭上眼睛,却只有祖母那愤怒的脸庞在我面前不断放映,似乎是想让我彻底放弃我热爱的事物。
我没有捡起那本书。
当晚,我躺在床上。夏夜的蝉鸣莺啼在此刻已然消失不见,清晰可闻的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,悄悄地打开了台灯,半撑着身子,目光凝望着一旁堆放着满满的书架。一本本或旧或新的记忆在眼前缓慢闪过,我轻轻地抚摸着它们,静默无言。窗外的隐隐微光聚成了整个无限大的星空,掀开了梦的地图。我轻轻掀起了一角窗帘,外面一片黑暗。
祖母照常过来看看我的情况,见我没有再抱着些课外书看,才满意地点头离开,走之前还不忘叮嘱一句:“不要做那些无用功!”字里行间都充满了警告的意味。我便也点点头表示意许,在祖母看来,我似乎仍然不足以语人生一程。书架上的书渐渐蒙了灰,且也再也没有添些新成员。随着日复一日,越来越多的只有课外辅导书堆成了小山占据了我的书桌。
何昔日之芳草兮,今直为此萧艾也。
我也没有尝试再触碰过祖母的底线,缓缓远离了留下了我每个阅读脚步的岁月流年。浮云不再见,流水只存耳。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向好发展,泪的潮涌渐渐远离了源泉,但理想的岛屿却愈来愈深。眸中留存着祖母欣慰的笑容,父母的夸赞,流光四溢,惟系扶桑,春色酿就的香甜,却又完美的不真实。
“你看一晃两三年,匆匆又夏天。”
我口中哼唱着不知意味所何的歌词,整理着自己的房间。一时间狭小的空间里萦绕着欢快的气氛,搬家的日子已然愈来愈近,收拾自己的房间倒也成了燃眉之急。只是当我的视线掠过那个已然被我忽视已久的书架,不由得静默了片刻。 我只是害怕回头望,身后遗落下山川和海洋。
随意地抽了本书出来,缓缓翻开扉页,一张泛了黄的小纸片霎然落到了我的心底。我默默地捡起了它,阔别已久的它。上面写着那时我对这本书的理解与赏析,背面还卖弄地增诗一首,我好笑地看着从前的自己,总觉得什么只可意会的东西被我重新捡了回来,就跟那张悠悠飘落的小纸条一样。我不知原谅什么,诚觉世事尽可原谅。
被尘封的记忆骤然回归,我赶忙地趴下来一把拿起床头柜上的手电筒照着床底,一本熟悉的书骤然映入眼帘。急忙地将它翻了出来,心里只觉得阵阵滚烫,碰到了年少炙热的火。我捡起了我的从前,我的勇敢珍贵的梦,难忘的感动点燃了满页繁星。这次,我捡起你了。我想着。只忆起从前那段并肩前行的日子,只觉得熟悉,却又遥远。
到了搬家的日子,朝日未旭,我抱着一个大箱子。祖母好奇地凑了过来,询问道:“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啊?”我就静静地回复她:“有用的,无论到了何时,带着它们,总会有了些动力。”
有一个早晨,我扔掉了所有的昨天。从此我的脚步就轻盈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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