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中阴晴,果然不是我们这样的城里人可以琢磨的。前一秒,太阳还在发泄它那令人恼怒的暴烈,不想后一秒,它便隐迹藏形,将漫天暴雨朝我兜头浇来。
冰火两重天的“极致”体验,彻底点燃了我久已不耐烦的心绪,便朝爸妈嚷道:“说了不来偏要来,三把伞,两把搁宾馆,接下来几里的回程,是打算让这雨浇死我吗?”
爸爸有些愧赧,忽然眼前一亮跟我协商道:“气性不要那么大,伞没带全是我的疏忽,好在前面有户人家,你先同你妈去避雨,我自回宾馆取伞。”
我跟妈妈匆匆冲到这户人家的屋檐下,但我并不想理她,毕竟把我生拉硬拽到此“度假”,也有她的一份“功劳”。
“你们快进屋,下这么大雨,你们城里人身体单薄,小心着凉。”一个扎着马尾,皮肤黝黑,两眼闪亮的山妹子从堂屋走出,热情地招呼我们。旋即她往头上扣上一个巨大的斗笠,转身就冲出屋檐。“哎,你怎么还出去了……”
不一会就见她从屋旁的地里提着带泥的老姜往回走,“给你们熬碗姜汤!”
我跟她寒暄了几句,相互自我介绍完毕,她转身在小炉辩煮汤,我继续跟她攀谈:“这么大的雨,真是前所未有啊!”
“啊?这雨可再正常不过了,我每天下地干活,时不时就碰上几次。”
我有些惊讶,上下打量了一番,感觉只是个跟我年纪相仿的女孩。“你这个年纪,就要去地里干活?”
“家里弟弟妹妹多,爸爸卧病在床,妈妈承担不了,我就帮帮忙……”
听她谈及她爸妈的情状,我妈又坐在一旁,我不禁有些局促不安,喃喃道:”那你也太累了吧,这怎么受得了?而且每天重复同样的生活,得多无聊。”
“没有没有,能替家里分担还是很开心的。每天还能跟朋友斗蟋蟀,爬树摘野果什么的,也不无聊啦。”
不知道是这姜汤,还是她随口的言语,让我脸上有些发烫:乡下的生活如此艰辛,她还承担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重荷,但从不抱怨;回看自己,爸妈给予了很好的生活,却总任性使气,常因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发火。
她已经能够照顾家人,我却不断向爸妈“讨债”,真不知道我何时才能走出爸妈搭建的“屋檐”,独自面对生活的狂风暴雨……
“出来吧,雨伞我拿来了。”爸爸一身雾气出现在山妹子家门口。我不经意间瞥见他裤子似被划破,上手一看,腿上还有血痕。我突然很冲动地寻山妹子要了些绷带,强迫爸爸坐着任我为他包扎。爸爸拗不过不禁苦笑:“这是怎么了?”我默默包扎完,一家三口准备上路。
在屋檐下的雨帘前,我跟山妹子道别。“谢谢你,我学到了很多。”山妹子一脸懵地问了句:“啥?”我没有多言,转身走进了雨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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