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总有些幸运的人,什么都不做就得到了一切”
深巷内,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是属于他的朴素。
落灰的木质推车内垫着块深褐软木板,几根粗长的草靶子上插着淋上糖液的冰糖葫芦。十年来,他总是推着这辆老旧的推车,车轮旋钮处常发出的声响伴随着那洪亮的叫卖声,无论是街坊邻居还是顽皮的孩童,听到这股称得上是震耳欲聋的叫卖便知道——独属于家乡的味道便来了。
不变的时间,不变的地点。每日每夜售卖家乡味道,对于他来说就是那充盈一路的欢歌。
不必说那晶莹透亮的糖液在烈阳照耀下熠熠生辉,融化的薄薄那层散发出来的甜腻勾起味蕾的愉悦,也不必说那酸甜可口的山楂包裹着粘稠的糯米纸,咬下去充盈口腔的满是酸甜。单是那根根被烈阳映照下的糖葫芦串,就足以使人吞下几口唾沫,可谓是垂涎三尺。
伴随着那此起彼伏洪亮的吆喝,巷内居住的顽童便如同鹰燕般从各处飞来,每位顽童冒汗的手心内都紧紧握住那烫热的铜板,边欢悦地笑着边穿着烂底的拖鞋飞奔而去。
他就将推车抵在旁边砖块堆积的杂物旁,从软木板中抽出那粗长的草靶子,用带上手套的手取下一根透亮的糖葫芦,用更加洪亮的嗓音叫卖着:“卖糖葫芦咯!”
街坊邻居的孩童将他同推车围剿地水泄不通,根根晶莹甜腻的糖葫芦陆续从那粗长的草靶子上取下来,那烈夏独有的燥热此刻也伴随着氤氲开的甜腻送入各家各户。
孩童顿时如潮水般散去,你来我往地互相攀比着谁的糖葫芦最甜最透亮。烈阳倾洒在他们有说有笑远去的背影,他笑着叹了口气,收拾好早无其余糖葫芦的草靶子,边推着吱呀作响的推车,缓缓向深巷处走去。
不变的孩童,不变的工艺。每日每夜对孩童的热爱,对于他来说就是充盈一路的欢歌。
清晨,街坊落了场失意的雨,淅淅沥沥的雨丝拍打在各家各户的屋檐,缓缓顺着屋檐的轨迹流落。雨丝坠落在旮旯堆积的砖块上,飞溅起高扬的水花。他仍旧推着那辆作响的推车,只是上面盖上了层厚厚的棉被,那萦绕在推车旁甜腻的滋味,此刻也显得格外诱人。
雨幕稍稍有些停了,空气中弥漫着土壤散发出的清新的味道。他远远地望见对面街角拐弯处,那位半蹲在石板上的老者,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,颧骨几欲从瘦削的脸部透出,干瘦的手臂正颤巍举起那柄伞面断裂的雨伞。
他不忍继续看着他独自接受冰冷的雨点,毫不犹豫地从盖着棉被的推车中拔下一根冰糖葫芦。
“送您的,不要钱。”
他怔怔地接过,看看手中晶莹透亮的糖葫芦,又看看眼前人憨厚淳朴的笑容,仍然难以置信这份不求回报的好意。然而这名中年人的笑容,明明白白地告诉他,世上仍有真情在。
忙不迭的感激之后,他用颤抖的手握住地步露出的竹签,狼吞虎咽地吃着酸甜的山楂。似乎是被噎到了,他顿了几秒,泪水顺着干涸的颧骨落下,打湿了陈旧的破袄。
不变的善意,不变的怜悯。每日每夜心中存储的那份善意,对于他来说就是充盈一路的欢歌。(文/37.1℃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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